【恺楚】南方与北方 II-△

《【恺楚】南方与北方 II》

*字数爆掉惹

恺撒推开房门，他的客人正抱着手臂背对着他站在窗前，听到声响客人转过头来，微笑看着恺撒。

“久等了，女士。”他进门时不着痕迹地愣了一下，回过神后伸出手礼貌地与她相握。

这位黑发深眸穿着职业装的女士仍然保持着优雅的笑容，开口第一句话就是：“不愧是庞贝的儿子，长得真好。”随即她看着恺撒越来越微妙的脸色，笑容更甚并补了一刀：

“上次来你家你还只有十三岁呢！”

虽然恺撒很想立马起身走人但良好的贵族修养驱使着他不失风度地开了口：“您的美丽也是与日俱增，孔泰莎女士。”

“你已经是加图索家主了吗？怎么没看见新闻报道过。” 孔泰莎女士坐了下来：“你父亲呢？”

“代理家主是家叔弗罗斯特，他最近不在意大利，至于庞贝，我从来都不知道他的下落。”

是的，这位孔泰莎女士恺撒是认识的，自己十三岁那年她甚至被庞贝带回家待了好几天，跟那些只有短短一夜时间欣赏加图索家的情妇们的待遇完全不同，让恺撒不想记住都难。没想到事隔经年，一下变成了他此刻必须善待的客人。

孔泰莎挑眉，用一种微妙的语调说：“加图索家的男人还真是一如既往地捉摸不透。”

这种话不得不令恺撒联想到她和庞贝曾经的关系，他冷着脸缓缓开口：“是吗？”

接着，他换上了强硬的语气：

“不如聊点正经的事情，尊敬的孔泰莎经理。我此次的诉求比起揣测加图索家的男人们简单很多，那就是，请你们离坎特雷拉山远一点。”

“哦？”孔泰莎换了个姿势靠在沙发上，“邀请我过来是为了那座山头？”

“虽然还不知道梵蒂冈银行是受了谁的委托，但我知道你们根本查不到那片私有化的山区土地所属人，甚至连那里的不动产登记都找不出。”恺撒也坐了下来，似乎在刻意缓和刚才的气势，“不然你也不会来罗马，是想探探加图索家的消息吧。”

孔泰莎的笑容有了一些松动：“难道是我们投资不慎，不小心动到加图索家的产业了？”她并不轻松地开着玩笑：“底下不会是有原油金矿吧。”

“不用客气，能投资到坎特雷拉头上说明你们慎之又慎，但我奉劝贵行和背后跟你们勾结的人及时停手。”

“这话真难听，你得好好解释一下。”

“数百年前它就是古尔薇格家的领土，他们一直与政府缔结着封锁协议，查不到很正常。所以我今天的第二个诉求是，请你坦白银行背后的客户是谁，以及是怎样发现了它的存在？”

孔泰莎沉默了，她不置一词地看着窗外，似乎在衡量着什么。

“这么看来，你们的确知道那座山下的秘密？”恺撒冷笑着问。

“噢，算是吧。”孔泰莎经理卸下了优雅得体的笑容，跷起一条黑丝包裹的腿，摸出一根烟不客气地点燃，烟雾喷薄的瞬间她轻蹙了一下眉头。

“宗教团体？还是你们包庇惯了的黑帮？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你们梵蒂冈银行有多爱那些黑帮。”

孔泰莎坦荡地回避着问题：“我能感知到你的坚定立场，但我的职业素养也让我很难安心地泄露客户信息，自己继续猜猜呢。”

恺撒也不恼，观察着她的微表情，他忽然想起了早上的文件：“奥斯陆或者俄罗斯的势力？”

见她不答，恺撒压低了声音继续说到：“梵蒂冈银行建立的时候加图索家甚至也只是一个黑手党，现在我家那几个靠氧气瓶维持生命的老家伙有好几个都曾经跟你们干过见不得人的脏活。”

他直视孔泰莎的眼睛继续说：“虽然我并不在意这个无聊家族的过去，但是坎特雷拉山下的东西并不是普通人能窥探的，这也是为什么数百年来古尔薇格家族一直选择封锁一切信息的原因。顺便一提，我很喜欢那里的风景，如果有人想利用它做什么恶心的事，我一定会让他付出代价。”

“够了，明白了，我会把话带到的。”

孔泰莎拧掉烟头站了起来，快步走向了门口，恺撒目送着她，言灵·镰鼬倏然绽开在整个房间，准备离开的客人虽然姿态没有半分失仪，但恺撒明显听到了那一瞬间她滞住的呼吸声。

“你自己也是个混血种。”

孔泰莎停下了脚步。

恺撒提高了音量：“十三岁那年我就发现了，你是个不折不扣的混血种。所以我猜的没错的话，你的神秘客户也是混血种，近年龙王接连苏醒，秘党内有脑子的人不可能在这时跟加图索家作对，所以你们到底是谁？有什么见不得光的企图？”

半晌，顿在门口的孔泰莎说：“你跟你父亲还挺像的，对什么事都那么胜券在握。”她重新戴上微笑的面具：

“你觉得混血种全都跟你一样，都是生来就想做屠龙英雄的傻子吗？小孩。”说罢她“啪”地摔上了门，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恺撒闻言愣住了，他从不为难女性所以没有拦她，即使平生最厌恶听到的话之一就是这句“你跟你父亲挺像的”，之二是“看在你父亲的份上”。

他准备收回镰鼬，这时，一个声音被镰鼬从楼梯间带来，携带着一声叹息：

“看在你父亲的份上给你一个提示，与神话相关的母题当然是出自神话的王国。”

帕西再次若有所思地看着出门时笑容满面此刻却满脸不悦的少爷回到了办公室，一关门就直接说：“坎特雷拉暴露了，挪威的不明混血种势力，昨晚被干掉的那几个人很可能就是他们的人。”

“我们现在需要做什么？”

“别轻举妄动，先让执行总部调个熟悉挪威的靠谱专员过来配合。”

恺撒用热水冲了一壶红茶，从日本回来后他似乎对这种树叶饮品有了兴趣，他看着冒热气的茶水，想到刚才的孔泰莎，然后就想到了妈妈。

古尔薇格家的凋敝庄园就坐落在阿尔巴诺丘陵，那是一片新月形状的死火山带，古时候有阿里奇亚小镇坐落于此，数百年来就是罗马贵族的避暑圣地。

而坎特雷拉山紧邻着与古罗马神话中月亮与狩猎女神狄安娜息息相关的内米湖，不起眼地隐匿在群山中。

它没有什么特别的美景，相邻的内米湖也早已盛景不再，但小时候妈妈却很喜欢带着他到山上玩，没有仆从拥簇也没有宝马雕车，而就像世间千万个普通的母亲一样，独自带着儿子步行去郊外。后来他一直怀疑，母亲可能是为了让年幼的他开启言灵才去的。

因为他是如此清晰地记得第一次言灵觉醒时候的情景，天空有风，但绿草在星星点点的斑驳树影间纹丝不动，山下溪水潺潺流过，母亲坐在旁边轻声为他朗读王尔德的《少年王》。

少年国王有着一半“卑贱”血统，在加冕前夜，天真浪漫的他几度在梦中看过了所有人间疾苦，于是加冕那天他抛下了企盼已久的锦衣华服，扮成了一个乞丐，头戴荆棘王冠，满身狼狈地来到教堂，主教和贵族们都非常不满，大声指责着他甚至要杀了这个丢脸的国王，就在这时——

“看啊...太阳穿过斑斓花窗照进来，日光在他身上织成了一件金丝王袍，比那件订制的还要尊贵.....干枯的荆棘发芽了，水仙比珍珠还洁白，玫瑰比红玉还鲜艳……

他穿着王袍站在那儿，神龛珠门打开；他穿着王袍站在那儿，上帝的荣光照满各处，雕刻的壁龛中的圣徒们动了起来；他穿着王袍站在那儿，风琴奏出乐调，号手吹起号，歌者唱着歌…

百姓们敬畏地跪了下来，贵族们把宝剑插回剑鞘，向他行着敬礼，主教脸色发白，双手颤抖

‘一个比我更伟大的人已经给你加冕了，’他大声说，跪倒在国王的面前....”

恺撒听得入神了,他遥望远山外的罗马，微风轻抚他的金发，他感到有种子在他尚为稚嫩的身体内破土发芽，连血液都在升温，在翻涌，有什么东西就要破壳而出。

这时母亲温柔的声音再度响起：

“…少年王这才从高高的祭坛上走下来，穿过人丛中回宫去。没有一个人敢看他的脸，因为他现在的面容，简直宛若一个天使……”

万物在恺撒的世界奏响乐章，仿佛指挥家扬手后，交响乐手们整齐划一地打破了宁静。微风化为惊雷自天边而来，静止的草叶在阳光下幡然起舞，那声音恍若海浪击石绵绵不绝，山间的溪流更是回荡着铁马冰河般壮阔的呼啸。

他有些惊恐地看向妈妈，手足无措地指着自己的耳朵。

而母亲只是温柔地笑着开口：“别怕，我的孩子，这是你天生的言灵，它会像妈妈一样陪伴你一辈子的。”

“万物都有自己的语言，语言是人类最宝贵的天赋，是力量超乎常人想象的媒介；而这些不成文的声音就是大自然的语言，现在我的孩子有了听取声音的能力。我一直想让你早点开启这个美妙的能力，虽然妈妈已经听不见了，但妈妈向你保证，当你控制好了它，你会发现整个世界都在为你歌唱。”

楚子航直直地站在菲乌米奇诺机场的停机坪里，螺旋桨卷起的气流吹散了他的头发，而他一向从容的表情里也有一丝茫然。

他接到诺玛发送的外派任务，说是意大利分部的恺撒·加图索请求协调一位“熟悉挪威情况并有一定战斗能力”的专员过去协助他们。诺玛表示，此等好汉此等形容完全指向楚专员，而且鉴于获悉在日本时他与恺撒之间的战斗配合成绩瞩目关系和谐，去意大利协助加图索家旧友搭档的重任简直非他莫属……于是楚子航就这么被赶上了飞机，说是到了罗马会有专车接待。

好汉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地平线逐渐靠近自己的鲜艳专车，看清驾驶座上的司机后表情像极了在看一颗砸向他的炮弹，他忍不住抬手摸了摸身后装着蜘蛛切和童子切的网球包，感到恺撒可能是有在卡塞尔跟自己明争暗斗的后遗症，那封诡异的邮件大概就是一封不详的预告信，预告他恺撒·加图索的学院乡愁发作了。

一墙玻璃之隔的菲乌米奇诺机场里有不少旅客，不少人都放下了手里的手机，来到窗前望向了那辆嚣张开进停机坪的古董敞篷跑车，宛如博物馆藏艺术品出逃现场。男士们端详着跑车的构造啧啧称奇，女士们则发现车上坐着的人也帅得像个艺术品。

楚子航僵硬地迎风走到那辆车前，面无表情地快速将行李和装备放扔到后座，最后拉开了副驾驶座的门。

“嘿楚专员，好久不见，旅途还愉快吗？”穿短夹克系着领巾的骚包意大利人取下墨镜笑着对着副驾驶打了个招呼。

楚子航敷衍地点了点头，一言不发地系上了安全带，用行动暗示恺撒快点把车开走。

然而恺撒不仅没动，反而拉起手刹，一只手搭在方向盘上，笑容愈发灿烂：“怎么样，这接机礼遇够规格吧。我一听诺玛竟然把您给调来了，心里就想着要怎样的车才配得上迎接前狮心会会长的大驾呢？于是我想到了这辆1955年产的Corvette，虽然好像有将近五十年没开过了不过你放心...”

越来越多的墙内围观群众们眼见一个黑发帅哥也入了这幅时装海报似的画面框，馆藏艺术品升级成了镇馆之宝，不少女性将放下的手机重新捡起来雀跃地打开了照相功能。

其实恺撒也是一时的鬼迷心窍，回到加图索大本营的每一天他其实都算不上有什么好心情，直到在那个平淡无奇的早上，突然听到了久违的名字，发去久违的问候，紧接着诺玛就宣布即将把那人派往自己身边……

说不清的隐秘情感冲击最后质变了神经病的冲动，一种“哎好久没见楚子航好久没给他添堵看他吃瘪了”的缺德心理油然而生。

于是帕西在再次若有所思地目送着这位少爷笑嘻嘻地去车库里找到了那辆珍品古董跑车，加图索家的万金之躯就这么欣然去给昔日宿敌当了接机司机。

看起来眼见这位从出现伊始便一言不发的老同学确实是从头到脚一点没变，恺撒心里叹了口气，又莫名有些为此高兴。于是他发动了汽车，颜色靓丽的艺术品平稳地起步，高调地离开了那堆兴奋的视线。

楚子航平视前路一言不发，明明灭灭的隧道灯光在他脸上闪烁，让人看不清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