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恺楚】南方与北方 I》

*时间设定是在龙三与龙四之间

 

 

  鲁格在今天赶着他的驯鹿回家时,突然意识到这位摄影师已经独自呆在这里整整七天了。

  这条两英里长的幽径是只有萨米原住民知晓的返乡捷径,积压着白雪的树枝遮天蔽日,那个亚洲人就把帐篷扎在路旁的平坦雪地。

  在匆匆路过的第一天,鲁格颠簸在雪橇上,颠簸在月光迷乱的蓊郁森林里,他没有去深究内心那股驱散不掉的恐惧和肃穆来自何处,他甚至不敢多看一眼那轮沉在天边的银色星球;这股情绪那么平淡,同时那么绵长,像是他、和他杳无音讯的祖辈们已经为此忧忡了一万年,就像月下浩瀚又荒凉的潮汐。

  在第七天傍晚,他路过这座没有点灯的帐篷,心中的惆怅愈加凝重。于是他忍不住走向那座仿佛已同暮色长眠的孤独帐篷,对那单手枕着自己,正躺着闭目养神的东方人开口:

  “你不准备挪个地方吗?在这里搭帐篷晚上说不定会遇到野狼,往西走就是英国电视台的摄影团队营地,我保证那是今年拍极光的最佳位置。”

  时值四月,北极圈的芬马克郡正是观赏极光的绝佳地点,全球各地的游客和纪录片拍摄人员接踵而至,他和他的兄弟便每天靠给散客提供乘坐雪橇的活动赚钱,顺便提点欣赏极光地点的建议。

  而那位发色和瞳色像黑夜一样的年轻人只是向他微微地摆了摆手,用鲁格听不懂的语言短短回应了一句,接着就闭上了眼睛。

 

  夜晚降临时,天空隐隐有暗红浮光掠过,偏僻的树林深处传来模糊的震动声响,而那顶漆黑的帐篷在夜色中纹丝不动,仿佛已经被黑夜吞噬。

  时间缓缓流逝,震动逐渐化为轰鸣的噪音和前照大灯的刺眼光芒,四辆雪地摩托打破了寂静和黑暗。就在整个树林被照亮时,一股卷带着与这片雪原完全不相容的炽烈热浪凭空而起,奔袭向正以两百码速度全力前进的摩托车群的前方。最前方的车主还没辨别出这股热量的形状就感到一股重力踩上了他爱车的前照灯,猛踩刹车的同时——

  “唰啦”

  车主的视野立马暗了下来。接着他才听到刀锋的铮鸣,摩托车的引擎和排气管竟然被长刀生生切成两截,在发出暴戾的声响和垂死的火花后再没了动静,这一切几乎只发生在一秒之内。他差点没能在后面笨重的摩托接连撞上之前弹出座位,四辆来不及减速的重型摩托乱撞在一起,然后卡在了雪地里。

   他在油烟残喘的狼藉中踉跄了一下,不顾另外三个明显还没反应过来的同伴,惊慌又愤怒地从背上取下他的蝎式冲锋枪对准了前方那个不知道从何处降临的砍车暴徒。

  “到此为止了。”眼前这个黑发年轻人只是甩下这么一句话,声音冷得像极地的雪,并用古意凛然的日本刀指向了后面另外三个俄罗斯人守着的银色箱子,示意把它留下。

  “你又是从哪里来的?!他妈的疯子怎么这么多!”显然让领头烦心的事情并不止于眼前。他理智全无地命令所有人端起枪械,四人围成一圈将他包围,枪口一齐对准了这个男人。

  男人将手伸进了了衣袋。

  “小心手雷!”四人警铃大作,毫不犹豫地同时扣动了扳机,刹那间他们再次察觉到了那股热浪,几声巨响交错,四人的冲锋枪内膛同时爆炸,冒出了黑色的硝烟。

  男人从衣袋里拿出薄薄的执行部证件,掌中的世界树盘根交错:

  “从奥斯陆来。”

 

  强大同类的威胁寒凉彻骨,同时他们对卡塞尔处置混血种叛徒的手段早有耳闻。四人脸色大变,扔下枪后然后竟毫不犹豫地咬向了自己的衣领,绿色的液体从衣领内迸发出来。

  年轻人后退一步,眼看着他们的眼球逐渐被眼白所占据,接着青色的鳞片攀爬上了他们苍白的脸,头上和手臂缓缓挤出了狰狞的犄角,他们嚎叫着,扑向了站在中心依然一动不动,又似乎叹了口气的他。

  极光如约而至。

  来自天空深处的风暴纠缠着地球的北极磁场,满天的华丽绿光舒卷在整个夜空,耀眼得不甘离去的天空浪波。

  楚子航呵出一团冷气,收刀,低头看着正在被君焰焚化的尸体——他的任务,埋伏阻击这几个企图破坏北冰洋斯瓦尔巴数据基地的偷渡混血种,尽管后来他们自甘堕落成了死侍。

 

  他回到和室外几乎一样寒冷的帐篷里,摘下滑雪面罩,翻了一下箱子里厚厚的文件,大部分都是他无法顺畅阅读的外文文字资料。他心想着在极光的干扰下今晚应该没法汇报任务,接着他的手顿住了,因为翻到了一张带有他熟悉图案的一页。

  那是加图索家的堕天使家徽。

  他还是打开了笔记本,毫不意外地没有信号,他又点开了学院为紧急情况设置的联络软件,却发现只搜得到一个能用的卫星——加图索家的卫星。

  事已至此他不得不走神了。由于自己提前修完了学分,所以他跟恺撒几乎是前后脚进了执行部;尽管如此,自从日本回来后,恺撒做出了回国继承家族的决定,关系刚开始有所改善的他们渐行渐远;就连路明非也一改废柴形象奋发图强,以前那样感性的老乡心连心交流也几乎没有了。

  他唯二算得上朋友的人从日本回来后都有了或多或少的变化,他们似乎都抓到了人生的方向,只有他一人,独自呆在这个北欧神话发源区的寒冷国度,每晚和着酒精回忆着父亲与奥丁的身影入睡,感觉自己在毫无头绪地一天天老去。

  资料和任务报告传输完毕时,他后知后觉地感到了帐篷里的寒冷。

 

 

  意大利,罗马。

  南欧正值初春时节,阳光明媚,游人如织,年轻的女孩们骑着自行车穿梭在光影斑驳的坡道上,洒下银铃一串,白色的国花在她们的身影中殷勤弯腰,各种肤色的游客们在隐匿于群山中的米其林餐厅里对这座古城评头论足,过客们在古老的岁月遗迹中走马观花。

  然而郊外宁静的加图索庄园则完全隔绝了这份喧闹,直到帕西将资料送到一早就坐在办公室的恺撒·加图索桌前。

  “您看过了吗?诺玛发来的图像资料,来自挪威时间零点左右,在芬马克郡被阻杀的暴走混血种。”他把复印文件放在了桌上。

  “目前确认他们携带的资料里含有一部分暗杀计划和经济干扰计划。除此之外是他们掌握的北冰洋斯瓦尔巴岛数据库基地信息和生物药剂清单…”

  “暗杀对象如果是庞贝的话,我是持包容开放态度的。”

  恺撒正在用软布擦拭手中的埃涅阿斯青铜小像,头也不抬地说:“以及北冰洋基地可不会脆弱到被畏手畏脚的偷渡客破坏。”

  帕西不带感情地微笑了一下,继续汇报资料。接着,他停顿了一下,说:“任务执行者竟然是您那位楚子航同学。”

  恺撒闻言终于抬起了头,半晌问了一句:“他不是应该还没毕业吗?”

  在帕西调出楚子航现今的档案后恺撒自动无视了他这位“学弟”不仅提前完成学业并且绩点比他高了两个等级的事实:“奥斯陆这种地方还挺适合他这样的苦行僧的,过两年他就该抱着他的刀凝望着北冰洋化为雕像了。”

  这时办公室的门被敲响,家仆进来告知恺撒,说是梵蒂冈那边派人来了。

  “总算等来了。”恺撒站起身,随后突然想起了什么,又重新坐了下去,打开了自己的电子邮箱:

  “他都来欧洲任职那么久了我才问候他,太没礼貌了。”

  他开始回想记忆中楚子航的样子,敲下几个字母,顿了一下,删掉,然后切换到了汉语键盘,写下几个字后脸上还浮现出了不明缘由的微笑。

  接着,帕西若有所思地目送上一秒还在冰冷讽刺敌人顺带黑一把家主这一刻却笑容满面的少爷走出了房门,那笑容怎么看怎么跟他年幼时捉弄家主后的表情神似。

 

  楚子航天没亮就醒了,发现有一封新邮件提醒,他想着大概是妈妈发来的,就在他考虑着该怎么给妈妈编一个北极圈生态考察故事时,邮件发件人的姓名和排头给他的黄金瞳造成了难以描述的冲击。

  “发件人:恺撒·加图索

   亲爱的楚子航同学:

   听闻阁下就职奥斯陆分部已数月有余,对于迟来的问候深表歉意。我谨代表意大利分部随时欢迎您的指导与合作,期待与您的再会。

   

    您诚挚的

    恺撒·加图索”


  楚子航看了两遍,最后面无表情地合上了电脑,觉得不善社交言辞的自己可能得在回奥斯陆的途中好好思考一下怎么回复这类诡异的邮件。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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