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可以合体打怪了！

  “七十年前，意大利刚成立共和制王国，政权交替，君主被废，王室成员纷纷流亡到了国外，好些在王室庇护下的混血种辛迪加都被新政府消灭，不少秘党内传统家族的利益也都受到了不小的打击。”

  电话那头听墙角的昂热回想了一下，那时候卡塞尔学院还没有成立，自己似乎还浪迹在南美洲的草原上。

  “当时好几位有着混血种血统的王储都被流放到了北欧，加图索家和一些欧洲的辛迪加还曾暗地提供过资金给他们，希望他们能在北欧建立根基，日后有东山再起的希望时便能重回意大利。”

  “最后当然还是失败了。”恺撒说道，人类历史近百年来瞬息剧变，革命浪潮此起彼伏，从前盛行了千年的制度也不免在历史中消亡了。

  “是的，后来人们都在战后的新秩序中慢慢恢复了过来，也就不再需要旧日君主，所以他们就都处于无人问津的尴尬状态了。”

  “当年那群王储跟马奎斯家族有什么联系吗？”

  弗罗斯特叹了口气：“在北欧接洽王室成员的正好就是马奎斯家族，一种比较可信的说法是，那个常年在北冰洋附近科考的家族内部本就偶然摸到了龙类存在秘密的蛛丝马迹，并跟意大利末代王储一脉联系了起来，被彻底抛弃的王储们用与龙族相关的一切机密换自己被保护周全。”

  “意外掌握到秘密的人们，然后呢？”

  “秘党内一直有人长期留意他们的动向，几十年过去也没见他们有过什么动作，可在不久前，我们偶然发现东欧的混血种黑市交易额开始暴涨，经过查证那些炼金武器和违禁龙化药剂的买家竟然全是马奎斯家族企业的相关人士。”

  昂热心想副校长确实话糙理不糙，坏人搞事的确得大大破费一番。

  “最近还在联合梵蒂冈银行搞死火山带酒庄投资呢，也不知道教廷明不明白他们的真正目的。”恺撒冷笑了一下。

  而且他们手里还有一枚神的信物。“一个人类，竟然能染指混血种社会到这种程度？他究竟想做什么？”

  “这正是我们在调查的。他们家道中落后已经完全变质成了半个黑帮，表面上经营着生物医药业，还投资了几个重大科研项目，但私底下什么利润高的脏活买卖都干，从贩卖人口到军火走私无所不能。”

  “你就不能直接收购了他们吗？”恺撒露出了“天凉王破”的表情。

  “一开始我也这么考虑过，但后来我们发现，勃列科多这个神经病竟然在上百个国家体量级的媒体数据库里备份了几十年来掌握到的龙类和混血种资料，只要他出了什么差池，那些资料就会立马解锁，不到十秒钟就能流传到全世界的互联网上，然后是报纸，电视新闻，不出十二个小时，全球几十亿人都会知道这些我们守护了数千年的秘密。”弗罗斯特越说越气。

  老中青三代屠龙英雄也陷入了沉默，尤其是这两位血气方刚的青代好汉，面对龙王排山倒海般的威压时都未曾退缩半分，但现在却不敢拿一群人类怎么样…

  “我现在人在香港，就是为了跟远东的几个混血种家主商量解决那些数据的事，我想他们应该还没法把触角伸到这边来。”弗罗斯特揉了揉困顿的眼睛，“事情就是这样了，我……”

  “秘党不愧是叫秘党，你们准备瞒我到什么时候？”昂热的声音在手机一旁炸响，“难道校董们想跳过卡塞尔学院独自解决？”

  弗罗斯特愣住了，随即愤怒地看向他的宝贝侄子:“恺撒！”

  “不能怪我，是校长先进的电话，以及有什么不能当面说明白的？”恺撒格外坦然。

  “昂热你也少拿这种语气跟我说话！”

  “各位校董事到如今还是不信任学院是吗？哦我差点忘了，副校长托我问问你，上次提过的英灵殿修缮费用您打算拖到什么时候？你就不怕英雄们到梦里来找你吗？”

  “他说的这是什么混帐话！我警告你们...”

  聆听着校董和校长用英语夹杂着意大利语吵个不停，偶尔还混进两声恺撒幸灾乐祸的笑声，门外的楚子航终于忍不住离开了。

 

 

  “放轻松，普通地质勘测而已，有必要带武器吗？”

  楚子航没搭理他，只是有点不自在地在副驾驶座位上动了一下：“我从前以为你不会喜欢古董车。”

  可喜可贺，恺撒今天没有开那辆热情似火的Corvette——而是换成了一辆上世纪50年代产的银色敞篷，著名的Porsche 356。坐在驾驶座上的是十三岁就在号称“绿色地狱”的纽博格林赛道上玩车的赛道宗师，目前正以每小时50公里的平缓速度规规矩矩地行驶在人烟稀少的郊外道路上。

  “现在你知道我是个念旧的人了。以及在这种风景优美的乡间道路上驾驶装有氮气瓶的车难道不会特别煞风景吗？而且古董车的性能其实也还不错，那个年代的匠人们...”话音未落，老爷车硬碾过一个凹坑，车身伴随着“哐当”一声颇为剧烈地颠簸了一下，后车厢载着的探测仪器发出了让人无法忽视的碰撞声。

  “....你看看车外的风景，此情此境，就像回到了上个世纪，南欧的绅士们在春天抽着雪茄，载着后座撑着洋伞的白裙淑女，一同赶赴参加水上宴会一样，整个画面就是一幅令人醉心的雷诺阿名作啊。”

  “我觉得更像两个老头拉着一车渔具赶去郊外钓鱼。”楚子航面无表情地表示反驳。

  “……”

  “我早上无意听到了你和你叔叔的对话，”楚子航看着窗外的好天气，语气淡淡的，“归根结底这是一桩历史遗留问题，涉及到各家族的势力纠葛，你们也顺利地逐步掌握了对方的情报，而我并不擅长协助处理这类事情。”

  恺撒将这段话在脑内翻译了一下，大意是“在下只是匹神挡杀神的独狼，没兴趣陪人玩跨国豪门恩怨。”

  “所以？”

  “我向总部大概汇报了这一情况，刚才给诺玛发了申请，奥斯陆分部如果有任何需要我的情况，都可以直接将我召回。”

  “那如果我有需要你的情况呢？”恺撒握着方向盘的手指微微蜷了一下。

  楚子航愣了一下，没有转头看他。

  半晌他说：

  “你不会有。”

  两人再无话讲。

 

  地势渐渐抬升，道路越发接近原始丘陵风貌。在山脚下车后，两人将车厢里的探测仪器拿了出来，这是楚子航从丹麦分部借来的全息探测仪，将传感箱呈放在围绕探测区域的三角点方位后，设置好制高点后便可以模拟出这片地域的模型和各项炼金模式下的数据...顺便还附带了装备部最爱的静电自爆功能。

  他们光是拖着仪器在山间调整摆放坐标就忙活了大半天，最后在高处抬着成像仪选定了一片相对平坦的地方，那是一大片连绵的草地，泛着微微的暗黄，目光尽头朦胧的山地一直连绵到晴空下去，长至小腿的杂草在山顶春风的轻抚下竟有了芦苇地一般的韵味。

  楚子航启动了程序。

  面板上的程序开始读条，初始化成功后开始与三个传感箱相互感应，恺撒的镰鼬在传感箱周围好奇地徘徊，将“滋滋”的电流声悉数带回了主人的耳朵。坎特雷拉山的模型开始慢慢在面板上筑基，部分基础地理数据也已被计算出来，

  楚子航垂着头，手指在笔记本电脑的键盘上飞快地敲打着，键盘持续发出“嗒嗒”的声音。恺撒靠在一旁的树干上，忍不住想到他在这里开启言灵时，小灰雀垫着它稚嫩的肉爪在树枝上蹦达时发出的声音，就跟现在这个特别像。

  一些细小又柔软的温暖情绪再次从恺撒心里悄然流淌而过，他想大概是天气比较好的原因。

  他将镰鼬的范围放得更远，渐渐的，他皱起了眉。

  恺撒转头望向东南方，沉声说：“有生物从洞穴里破土而出……听起来湿漉漉的，不像是死侍，应该是…尸守一类的东西，数目在不断地增加。”

  “你的言灵范围比以前更广了。”楚子航头也不抬，接着他从探测仪的工具盒里摸出了一把意大利制伯莱塔冲锋枪，扔给了恺撒。

  “被你说中了，这下真的钓到鱼了。”恺撒拉开弹匣检查了一眼。

  突然，面板上成像到一半的立体模型开始忽闪忽灭，正在加载进度的数值也停滞了，主机更是发了刺耳的鸣叫，恺撒耳中原本连绵不绝的电流声挣扎了几下后也被渐渐掐灭了，被风一吹立马接连销声匿迹，就像是有人一点点地磨损着电源线。

  “我说过的，山体磁场问题。”恺撒逐渐缩小着自己的镰鼬领域，就在楚子航反应迅速地切换了传感路线时，尸守们喑哑又杂乱的声音已经传入了耳朵。

  四周草木的动静越来越大，楚子航犹豫了一下，开始手动建立传感路线，敲打键盘的速度越来越快，此刻他们必须在解决那群尸守之前先解决掉这个模型。晴朗的天空上开始有乌云聚集，在山顶投下了一片巨大的阴影。

  “还要等多久？”恺撒背对着楚子航，端着枪用耳朵仔细分辨了几秒后，毫不犹豫地对着百米开外的树林发射了一颗子弹，枪声和惨叫声几乎同时响起。

  “还剩百分之三十，你最好节约点，我记得这把12型的冲锋枪只有40颗子弹。”楚子航面不改色地跟面板上繁复密集的程序符号进行着最后的搏斗，眼底的金色愈发明亮。

  “足够了。”说着恺撒又朝树林的方向发出了一颗子弹，惨叫声和子弹刮过树皮的声响再度被他的镰鼬收集。

  终于，疯狂扭动着身躯奔袭而来的尸守们出现在了他们的视野里，待看清楚他们的样子后恺撒不禁感叹道：“我以为源氏重工里面那些蛇已经是最恶心的了，没想到还有水陆两栖升级版的，人类的创造力真是无穷猎奇。”

  这些怪物全身布满了密集细小的青灰色角质鳞片，背上凸起成排的半米长尖刺，它们身上长有类似于鱼鳍的细片，脸上也有鱼鳃一样的覆盖物，两只血红的眼睛令人毛骨悚然，生硬的尾巴大幅度地晃动着，身上还挂着黏稠的淤泥和杂草。一只速度极快的尸守从背后飞扑向埋头操作的楚子航，楚子航眼皮都没抬一下，恺撒的子弹就送进了尸守的头。

  “都把冲锋枪当狙击枪使了！你还没搞定吗？”他低头看向楚子航，对方已经在传输数据了。

  楚子航终于拔出了储存盘，他摘下墨镜站了起来，黄金瞳在山风的吹拂下炙烈得仿佛要开始燃烧。长刀出鞘，君焰的主人踏入战场。

  蜘蛛切和童子切在主人高速的奔袭中发出铮鸣，双臂开阖间，离他们最近的几个尸守瞬间身首异处。长刀交错劈斩，黑色的血泥不断喷涌，利刃折射树林里稀疏的日光，山林间充斥着尸守的哀嚎和林叶的簌簌作响。

  他们飞奔下山，恺撒背对着楚子航负责用枪殿后，随后他大声喊了一句：“山下更多！”枪里只剩一颗子弹，说完这句话后他又击中了一只挥舞着畸形前肢向他冲来的尸守，而那只怪物被击中后却并没有倒下，而是在愤怒地吼叫了一声后更加快速地扭动着身躯向恺撒扑来，恺撒腹背受敌来不及闪躲，左臂被它前肢上的利爪狠狠地缠住，于是他只能用已经打空了弹匣的冲锋枪向它的眼睛刺去，鱼形尸守立马发出了更加痛苦的嘶鸣。

  楚子航在身后叫了一声他的名字，恺撒没有回头，只微微侧过身子伸出右臂，反手稳稳地接住了楚子航扔来的童子切，手腕翻转，利落地从侧面砍掉了这只怪物的前肢。

  “真麻烦。”恺撒抹了一把溅在脸上的污血，重重地将童子切插在尸体上，屏息凝神后，古老的龙文像吟唱诗一样回荡在山林间，天上的乌云更加密集，山间的风悉数静止。

  血统精炼，一度，他的眼眸渐渐被金色所浸染，龙鳞缓缓地攀爬上了他的脸和脖颈。

  正踩在树干上的楚子航借力一跃，稳稳落在一只尸守的头上，接着长刀狠狠地刺穿了它的头颅，在这个尸守倒地的过程中还借助高处优势砍翻了了就近的几个。他重新回到高枝上，透过枝叶远望出去，发现前方的尸守数量确实越来越多了。

  言灵·吸血镰

  最后的音节吟唱完毕，以恺撒为中心的攻击领域森然向四处破开，地上的泥土翻出了层叠海浪，树枝和脆弱一些的小树悉数被风刃切碎被带向半空中挣扎地翻滚，寄宿在脑海中的吸血镰宛若有了实体，尖厉的鸣叫和尸守们血肉横飞的声音在山间回响，不少被风刃触及到的大树树干也纷纷倒地，撕裂出喑哑的钝响。

  楚子航身处恺撒的言灵领域里，他抬头，看到连天空都被遮蔽，他是第一次亲眼见识恺撒暴血后的攻击效果，斗志轻而易举地在昔日对手的表演下被勾出。

  言灵·君焰

  高温瞬间席卷了这个狂风领域，暴血前的君焰攻击半径并不大，但在风的辅助下，黑色的火焰蒸腾出实体，被带到了前所未有的广度。吸血镰的风刃此刻变成淬了火的滚烫利器，所到之处哀鸿遍野，尸守黑色的齑粉和树木泥土的残渣被风卷起在半空中盘旋，暴戾的风声和流动的热浪几乎掩盖住了尸守们的惨叫，四处狂舞着的“吸血镰”形成了一片遮天蔽日的屏障。

  终于，君焰的温度到达了临界值，随着一声巨响，整个攻击领域像一颗带着滚烫温度的巨大空气炮轰鸣着爆炸开来，刺眼的白光几乎亮过了头顶的太阳。

  两人的言灵同时收回，那道刺眼的光芒缓缓退去。杂乱的嘶鸣声都停止了，只余下满地的残骸和黑烟。周围草木尽毁，让这里看起来光秃又凄凉，地上还残留着几缕未燃尽的火焰。楚子航的黑发和风衣被残存的气流吹得猎猎作响，恺撒抬头看向树枝上的楚子航，两对年轻的金色眼睛遥遥相望。

  乌云散去，失去树木遮挡的阳光渐渐弥漫在楚子航的脸上，恺撒转身拔出童子切，捡起地上的刀鞘，将长刀举过头顶，“唰”的一声，刀身入鞘。

  “还挺顺手的。”恺撒满意地笑着说，他的眼睛逐渐恢复成了楚子航熟悉的冰蓝色。接着，他举起长刀伸向高处，想要还给楚子航，“还不下来吗？”

  “刚才筑基建模的时候，我发现山底的参数十分紊乱，毫无章法，”楚子航突然说，“后来我手动建立传感路线时，套用的是卡塞尔信息部自东京人工岛分析出的基数模板，最后输出成功了。”

  “你是想说这里隐藏的尸守数量能跟那时人工岛的规模相比？”恺撒上前踩了一脚尸守的残渣。

  “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恺撒愣了一下。

  楚子航望向他，不知为何，芬马克郡的雪林里埋伏七天的回忆涌了上来，在那时让他感到遥远的恺撒现在就在眼前，抬头等着他跳下来，却让他感到触不可及。

  北国漫长的雪夜，生命里无数个过客，得不到答案的谜题，都能轻易给他这样的感受。可现在怎么能是恺撒，不能是恺撒，恺撒不能。

  楚子航跳了下来，缓缓起身，抬起头时那眼神已经冷了。他接过了对方手中的长刀。

  “你有事瞒着我吧，恺撒。”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