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恺楚】南方与北方 XV-△

《【恺楚】南方与北方 XV》

*这越来越稳的女主剧本

“奥丁降临在人间出巡或行猎时，通常伴随着暴风雨，人们说那是他在收集人间英雄灵魂的迹象。”

楚子航淡淡地陈述着关于奥丁的传说，这些典故他在多年前就已经烂熟于心。“而按照记载，罗穆卢斯离世的情况，也是在一个暴风雨的白日，突然的消失不见，从此成了传说中永远的谜题。”

“这大概是到了生命尽头时被他血缘上的先人乘着风雨带走了吧。他难逃双生之王的宿命，亲手杀害了自己的弟弟，因此奥丁没有让他进入英灵殿，反而取出了他的灵魂和力量注入了他的长矛——昆古尼尔。因此后来在罗马，罗穆卢斯又被称为吉祥之神奎里努斯，而Quirinus这个单词本身就是‘矛’的意思。”

楚子航看向窗外，奥斯陆的阳光有些发冷。他说：“恺撒跟我提到过，他小时候在那座死火山处就能感受到共鸣，甚至于言灵觉醒也是在那里。”

“这么强烈？”

“至此不难揣测马奎斯家族的想法，大量屯买炼金武器药剂强化无组织混血种是为了组建属于自己这个第三方势力的军队，接着是拥有奥丁血脉的遗骸、奥丁的指环、进入尼伯龙根的实验——”

“别忘了还有你。”

楚子航沉默。

“拥有着奥丁烙印的你，是有着最大概率能指引奥丁所在之处的罗盘，虽然是被动的。而交感巫术和炼金术的基本注解——‘杀死’物质再令物质‘重生’——想想看他们如果得到了火山下拥有奥丁血脉的遗骸，找到合适的水域或者镜面，他们会用炼金术‘杀死’‘奥丁’，再令他‘重生’，在这个过程中如果他们提纯成功，剔除掉了另一半白王的基因，假设再加上一个带着德罗普尼尔的你——比起你们中国人放放鞭炮吹吹喇叭走几里山路就能请来春神啊财神之类的温柔作风，我们老外迎接神明的方式真是暗黑又繁琐。”

“……我不认为当今世界上会有掌握如此高深炼金术的人，而且他们不是混血种。”

“高手在民间嘛。忘了告诉你这个特别情报，通过我们新闻部精英的不懈努力，他们发现了一个马奎斯家族中的外族人，用中国话说，就是入赘到这个家族的人。哦顺便他们把这个入赘男士的所有前女友都给扒出来了……”

“不愧是新闻部。”楚子航没有感情地赞扬道。

“阿莱斯特·厄尔·蒂诺南，马耳他骑士团的前教长，枢机主教之一。他跟近代史上那位最知名的黑魔法师阿莱斯特.克劳利同名，说起来大概在一战期间我还跟克劳利在利物浦的酒吧喝过酒，这基佬当时还带着他最漂亮的那个男朋友，即使是我这样的老直男也觉得贼尴尬……”

“……”不知为何楚子航也觉得有点尴尬。

“这位20世纪的炼金术士是否跟他的异姓人类亲戚一条心？按我的经验……”

“总部！总部！西经10.93649北纬42.41847，发现执行部专员112933A的踪迹！恺撒.加图索成功走出，不是，游出尼伯龙根了！”

楚子航登时一个手抖，确认恺撒失踪数日后生还的消息让他一直被攥紧的心脏不受控制地颓然失去那股压力，全身的血液又重新活动了起来。

“太好了，他没缺胳膊少腿吧？人没疯吧？”

“……”看来副校长是真的担心弗罗斯特找他麻烦。

“疯没疯不清楚，”那边的专员竟然也一本正经地回答了起来，“不过他身上好多血，啊加图索专员的身材还是那么棒…”

“楚子航，你不是冲着恺撒下落来的吗？现在要亲口问问他吗？”

“不用劳烦了，谢谢副校长。”楚子航有些仓促地切断了连线，窗外惊起了一群灰鸽。

弗拉梅尔有点没反应过来是个什么情况，迂回关怀的宿敌？关怀完又不敢亲口询问情况的朋友？

“年轻人啊……”思索了一会儿，他只能深沉地感叹道。

“年轻人差点喂鲨鱼了，副校长。”话音刚落，另一位当事人模糊的声音远远地从第勒尼安海的搜救船上传来，“我们小组其他专员的情况怎么样了？”

“你的组员很勇敢，加图索组长。他们在海上跟死侍搏斗后已经成功驶出了尼伯龙根，还好船够硬。”

“谢谢，是我亲自加固了这艘船的外层合金。同学你好，身上带烟了吗？你们日本人是不是都喜欢这种娘炮烟……哦你是新加坡人…？”恺撒的声音在听说组员无恙后明显放松了下来。

恺撒躺在位于甲板的躺椅上，左手还吊了一瓶葡萄糖——这个少爷宁愿吊水也不愿意吃难以下咽的应急食物。他仰面朝着海上的云吐着烟圈，阳光明亮，碧空如洗，恺撒能清晰地看见跟他们航线一致的直升机——救走酒德麻衣的直升机。

混血种势力真是多彩纷呈啊，自从毕业回到了意大利大本营后他就愈发切身体会到了这一点，特别是逐渐动荡的这几年，人人都在己方的阵营里严阵以待，四处打量。

来路神秘的女忍者，卧薪尝胆动机不明的混血种炼金术士和他的疯子表侄，哦还有自己，尽管不太愿意站队，可大家都称呼他“加图索家的继承人”，尽管他只想做恺撒。

生下来起这个头衔就在他的头顶独自璀璨着，现在毕业后的他正式回归加图索家族，于是这个头衔的光芒更加瞩目了一些，仿佛从此以后不管是富可敌国的财富、叱咤风云的权利还是龙王的性命，他都可以轻松得到一切所想。

然而真相是这个世界永远都不会是孩子们的世界，古老欧洲大陆对于贵族阶层所注重的严苛交际礼教，错综复杂的关系网，随时随地保持着精明头脑的各个大国商政界的“朋友”，即使出身于加图索家，也不能用金钱轻易买到一些看不见的、却在维持家族运转上起着决定性作用的利益法宝。

大家端坐在午后闲暇的大理石圆桌旁，呷着大吉岭红茶悄悄议论着这个金色家族的未来，议论着这个不愿意靠叔叔和父亲积攒多年的隐形财富来走捷径的、英俊又年轻的继承人，他已经走出了名为卡塞尔的象牙塔，事必躬亲，高傲地接受了所有在他看来一个个都腐朽如柴的“前辈”们的审视和质疑，优雅地回应着所有人的疑问和要求。

十年前他是个在权贵面前骑着暴怒的哈雷碾碎一地令人作呕的欢乐的叛逆孩子，那时候世界还不属于他。十年后他严丝合缝的西服内藏着金色的沙漠之鹰，堕天使的家徽在暗夜中熠熠生辉，他冰蓝色的眼睛观察着每个妄图看透他的人，那双斩杀过龙王的双手散发着淡香，隐约来自塞浦路斯山谷里低簌的雪松，还有凋零在迦太基废墟的苦橙花。

——只是，只是……

恺撒眼睛也不眨地望着碧蓝的天空，他的安东尼不知什么时候追随着搜救船而来，现在正形单影只地翱翔在甲板上方，它的眼睛是不易察觉的暗金色。

“嘿，安东尼…我的安东尼，”恺撒单手枕着头，望向它。“你准备飞到哪里去？”

孤独的燕隼不明所以地左顾右盼，叫声沙哑又浓烈，它扑棱地展开了翅膀，朝位于北方的天际线飞去。离去时海风云涌，一如恺撒此时盘旋而来的思念。

楚子航坐在窗边，手里捧着一本他在大学时就早已看烂了的机械原理著作，保持一个不变的姿势已经快一个下午了。

公寓外茂盛的绿植鲜翠欲滴，重重掩映之下，公寓内的男孩在天都快黑时终于阖上了那本该死的一下午只翻了五页的书，他从书房的窗边走到了厨房，打开冰箱拿出一瓶稀里糊涂的金酒直接喝了一口，颇有些懊恼的感觉。

随后他一边理性地推断着“浑身是血”的恺撒此刻肯定有一群专业的医师围在他身边，一边打开了电脑调出了邮箱，他还顺便想到报告他位置的女专员还有余暇注意“加图索专员的身材”说明不是什么要命的伤说不定只是跟鲨鱼打了一架，而且他比那位著名的圣地亚哥身体素质好多了——然后他调出了那封之前恺撒发给他的“诡异邮件”。

他当时还没来得及回复就被调去罗马了，他们甚至谁也没提起过这封邮件，楚子航莫名地开始尝试回想那晚在芬马克郡的冰天雪地里，突然收到这封来自故友的信的感觉。

楚子航点击了邮件右下角的“回复”选项，面无表情地开始组织措辞——自己也是参与过这次任务的专员，问候恺撒.加图索也算是同事间的义务、人文关怀、同窗之情——管他什么东西，这排头到底该怎么写？

楚子航看着空白的排头处，迟疑了。

“尊敬的恺撒.加图索：”？乱辈分。

“恺撒.加图索先生敬启：”？这是电子邮件。

“致恺撒.加图索：”嗯，大学时给学生会下战书才会这么开头。

奥斯陆的傍晚渐渐西去，淡淡的星月隐现在冷色的天空，最后一抹霞光盘踞在地平线的尽头，等待见证着一个美妙的瞬间。

那个瞬间后楚子航再也回不到从前，再也不总是那个心无旁骛的男孩，他从此重生了肉体凡胎，有了跟那个充满仇恨与悲痛的世界树胎记截然不同的烙印——位于在他一度运行平稳的心上。

恺撒一一慰问了所有受伤的组员、填完了冗长的任务核对表、挂掉弗罗斯特啰嗦的电话、删掉芬格尔发来的关于阿莱斯特.厄尔所有前女友Facebook上的照片压缩包、打发走加图索家的那群太医后，感觉自己还不如重新跳回海里再游个几百英里。

“少爷，建议您今天早点休息。”帕西站在书房外看着还在电脑前办公的恺撒，尽职尽责地问候道，“睡觉前需要找人为您做个盐水浴水疗之类的吗？”

“算了，那会让我想起在在海里逃命的感觉的，真是够了。”恺撒抚额，从桌前站了起来，“你也去休息吧，我……这是什么时候的邮件…？”

恺撒微微侧过身点开了电脑屏幕上弹出来的提示框。